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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堪凌辱,女老板用法律捍卫尊严

1998-01-25 来源:文摘报  我有话说
一个女人到底能承受多少苦难?本文主人公李红梅的经历可以算是一种答案。面对李红梅遭受的厄运,生活中的烦恼又算得了什么?

一个从耻辱中站立起来的女人是坚强的;

一个从贫困中富强起来的女人是智慧的;

一个敢与耻辱和贫困不懈抗争的女人是令人敬重的。

1997年9月21日,浙江某市人民法院以强奸罪判处65岁孤寡老人江炳根有期徒刑5年。江不服,以两人早有奸情为由提出上诉,二审法院认为疑点较多,发回重审。复审员小黄遂提审复核,并再次向受害人、45岁的女老板李红梅查询,才了解到一桩涉及25年恩怨情仇的奇闻。

1962年除夕夜,平湖县城关镇白庙街上行人稀少,一个孤单的小女孩正沿街乞讨。她来自灾情严重的安徽,父母已饿死在逃荒路上。

临街的少妇王金英好心收留了她。王金英和丈夫江炳根都是普通工人,结婚多年未曾生育。他们决定收她为养女,10岁的小女孩当然求之不得,从此取名江红梅。

两年后江家意外地添了个儿子,全家欢喜。

随着时间的飞逝,红梅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,养父江炳根却变得不安分了。

1972年4月,趁妻子生病住院,丧尽天良的江炳根竟奸污了她。

红梅痛不欲生,找绳上吊,江炳根吓得跪地求饶。

几个月后,红梅的肚子却一天天大起来。经不住养母的一再追问,红梅不得不吐露实情。气急之下,王金英将红梅远嫁乡下。

腆着大肚子的江红梅被迫嫁到了芦川乡新荡村光棍汉李洪观家。

这哪像个家啊。房子破败不说,新郎木讷丑陋,父母早亡,28岁还没能娶上媳妇。

江红梅坐在床边不住地抽泣,老实人李洪观陪坐一旁手足无措。夜深了,江红梅仍坐着不肯挪动,她怕再遭凌辱。李洪观端上一碗糖茶,一声不吭地退出屋,反身合上门。

天快亮时,江红梅想开门找马桶小便,一眼看见李洪观斜靠在屋檐下打瞌睡,满头露珠。她十分感动,忙摇醒李洪观,劝他进屋休息。见媳妇不再哭了,李洪观憨厚地笑笑,心里却犯难了,因为他穷得连马桶也置不起。

“你是城里妹子,别跟我受苦。”李洪观生火做饭,满屋子呛人烟雾:“吃了早饭,就上路回家吧。”

他是苦命人,有颗善良的心,自己腆着大肚子进门,人家不嫌弃已经不错了。想到这儿,江红梅觉得愧对这位可怜的丈夫,已无退路的她决心和他过下去。

1973年1月初,江红梅生下了一个女儿,左邻右舍嗤之以鼻。李洪观起初也是挺矛盾的,但他想起自己丧父失母的苦难童年,逐渐对婴儿产生了同情和爱心,没几天便以宽阔的胸怀接纳了这个孩子。

那时灾荒连年,江红梅营养不良,孩子面黄肌瘦,听说鱼汤补奶水,李洪观决定下河摸鱼。

鱼是摸了几条,可隆冬季节,李洪观冻得口唇发紫,江红梅心疼不已,坚决不让他再下河。可李洪观还是瞒着妻子下了几次河。但自此落下了关节炎的毛病。

转眼春节就要来临了,李洪观决心让坐月子的妻子吃上一顿像样的年夜饭,咬紧牙关走进卫生院卖了600毫升鲜血,买了些鱼肉和奶粉回家,对妻子谎称大队发了救济款。

吃团年饭的时候,李洪观到底支持不住躺下了。江红梅终于发现了他手上的针眼疤:“你去卖血了?”

李洪观别转头,不愿回答。

“苦点没什么,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?”江红梅抱紧丈夫:“你有个三长两短,我们娘儿俩怎么活呀!”她发誓,这辈子再苦也要跟李洪观把家撑下去。

年后,女儿取名李巧,江红梅要求改姓为李,从此江红梅变成了李红梅。

接下来儿子出世。李洪观抱着自己的后代喜笑颜开。

1978年秋,李红梅决定,利用农闲外出打工帮丈夫一把。李洪观说:“你见过城里世面,自己拿主意吧。家里、田里、孩子有我,你放心好了。”

于是,她来到上海一户双职工家做保姆。由于生活习惯不同,刚做了半天就给人家辞退了。想到家中等钱花,她恨自己无能,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。路过菜场,见几个下班工人在选购鸡鸭,她突然心头一亮:上海是个工业城市,农副产品匮乏,菜价比老家高出一大截,何不学学鸡贩,赚个差价,也不受人恶气。李红梅立即返乡,跨出了创业的第一步。

可贩家禽得有本钱啊!红梅一筹莫展。李洪观只好又去卖血。

李红梅挑着拎着几天收购来的鸭、鸡、蛋乘船赶到了上海。在菜市场,她的家禽价廉物美,一抢而空。

一算净赚了10块钱,李红梅兴高采烈地赶到轮船码头准备回家。

李红梅从此长年累月出现在往返沪平的轮船上,不知熬过了多少难以想象的困难。几年后,终于赚得了5万多元,这在当时已经很富了,可李红梅并不满足,她看准行情,先后做起了油菜籽和造纸原料生意,1986年春,她个人拥有资产已达80多万元。

1990年春,李红梅在上海正儿八经地挂出了自己公司的牌子,凭着多年与各地纸厂的良好合作关系,开始从事纸张批发业务。

7月女儿中专毕业,投奔母亲,协助料理公司业务。

谁知这年底,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发生了,几乎将她击垮。

丈夫辛苦了这么多年,也该享享福了。李红梅在县城购买了一套房子,让丈夫搬去。丈夫不习惯城镇生活不想去,后经不住妻子苦劝,终于进城去做城里人了,但他始终不适应城市主活,一次横穿马路时被飞驰而过的摩托车撞倒在地,当即昏迷不醒。李红梅闻讯连夜从上海赶回。

可是迟了,丈夫因失血过多未能再醒来。

一连数天,李红梅沉浸在丧夫的巨大悲痛里不能自拔,她预感到,今生今世,她再也遇不到这么爱她、疼她、包容她的好男人了。

1992年,儿子李政效以优异成绩考入交通大学。4年后,又争取到奖学金准备赴美国攻读硕士学位。

赴美前夕,李红梅带儿子到九龙山公墓丈夫坟前辞行。

1992年上海初兴股市,李红梅毅然携资进入,仅一年就获利高达300万元。接着3年的纸张大战,她又增资200万元。1995年她进入炙手可热的房地产市场,又猛赚了一笔。

转眼已是1996年5月,春暖花开。

18日,女儿李巧举行婚礼。大厦门口鼓乐齐鸣,好不热闹。几名叫化子乘机上前讨钱。与一个老乞丐抬头照面的一瞬间,李红梅愣住了:她看到的分明是25年前那张令她终身耻辱的丑恶嘴脸。

叫化子是江炳根?没错,是他。

原来,老伴早亡、儿子结婚后,江炳根仍色心不死,被儿子媳妇扫地出门,流浪街头,斗殴致残。真是报应。

晚8时,婚宴结束,新郎新娘打道回府。不料,婚车却撞倒了一个人,当然责任在那人擅闯红灯。

借着救护车急救灯的光线,李红梅看清了受伤人。没错,是他。

李红梅回家就接到下属从医院打来的电话,得知受伤人因大量出血致失血性休克,生命垂危,但他是孤寡残疾人,无法联系家属。

“休克”、“垂危”,李红梅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紧了,眼前又浮现江炳根落魄的模样、行乞求生的窘困、苟延残喘的凄凉,她开始由恨转怜,心软了。

“要求医院不惜代价抢救,我马上让出纳拿支票送上。千万不能死人,明白吗?”李红梅急切地关照下属。

晚上,李红梅辗转难眠:我一生的耻辱痛苦源于他的侵害,然而痛定思痛,如果没有他们的收养,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年夜,衣衫单薄、饥寒交迫的自己可能冻死街头;江炳根如今穷困潦倒,老天已重重惩罚了他,我没必要再去记恨了。

半年后,江炳根拄着拐杖要出院了。

这下李红梅为难了。若把他推到社会,他必定重新沦落街头。毕竟有10年养育之恩,他丧失人性,我李红梅不能无义。李红梅终于想出了一个不使自己难堪的良策:出资让他进敬老院安度晚年。

衣食住行无忧无虑,60来岁的江炳根好不快活。他一直在留心打听出钱救他一命的人。

一晃半年,信守秘密的院长无意中漏出了口风,江炳根知道了女老板就是当年的养女。他开始想入非非了。

半个多月后,等来了李红梅从上海返回市郊别墅休息的那一天。江炳根找上门去。他厚颜无耻地提出要求:搬过来同住,帮她看家。

李红梅强压下心头怒火,异常坚定地回绝:“不行!”

“给我50万,从此不烦你。这点小钱对你这位富婆可以说是九牛一毛吧。”江炳根口气很轻。

“没门儿!”李红梅斩钉截铁地说。

“老百姓可喜欢听父女乱伦的奇闻哟。你是大款、名人,面子丢不起呀!”

李红梅怒发冲冠,刷地站起身,正颜警告他:“奸淫养女,禽兽不如。今生今世我绝不会认你作父了,你也别心存妄想。如果你不识相到处去胡说八道,当心我想法子叫你今后永远闭住臭嘴,把你从敬老院里撵出去。”

江炳根听后害怕了。可他不甘心失败,他在寻找时机反扑。

1997年8月,贼心不死的江炳根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:李巧是自己的亲生女儿!

8月30日,掌握了李红梅月末返回休假规律的江炳根准时出现在洋房门口,对保姆说,叫女老板出来。

“你又想找什么碴?”李红梅对他深恶痛绝。

“女儿都这么大了,我们一起过吧。你我没有血缘关系,咱俩可以光明正大地结婚,破镜重圆,这么大份家业我替你料理,你个女人家风里来雨里去几十年,也该享享清福了。”江炳根神气活现地说。

李红梅怒不可遏:“闭上你的臭嘴!”

江炳根害怕她发怒,慌忙掉转锋芒:“见见女儿李巧总可以吧。”

李红梅情绪有点激动:“你有这个资格吗?李巧现在生活得很幸福,如果你还存有一点人性,就该设身处地为她着想,不要去打破她宁静的生活。”说到这儿,李红梅口气缓和下来:“当然,她有权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,我会找适当时机跟她挑明的。至于她是否肯认你这个父亲,那还得由她自己决定。”

一番话说得江炳根哑口无言,只得灰溜溜地拐出大门。

一条毒计出笼了:偷偷杀死李红梅,财产归李巧,然后想法子父女相认,这财产自己不就有份了?反正谁也没好日子过。

疯狂的报复心理使江炳根紧急行动起来。第二天夜里,他潜进了别墅,又一次伸出罪恶之手,企图对李红梅先奸后杀。

李红梅清醒过来、刚要叫喊,一把冰凉的尖刀抵住了她的脖子:“喊?老子杀了你!”

李红梅不甘受辱,奋力搏斗,将江炳根捆了个结实。

李红梅将江炳根拖进卫生间,关上门,坐到梳妆台前整理衣装。然后,她拨响了女儿房间的电话,她要将真相告诉女儿。

“妈,这不是真的吧?”女儿惊愕不已。

“这一切都是真的,你不是你爸的孩子,是那老畜牲的女儿。”李红梅闭上眼无力地吐出这几个字。

“巧巧,发生了这种事,妈很痛苦。你既是他的女儿,又是妈的好孩子,妈想听你的意见。”

李巧为难了。一边是生母,两受凌辱,理当报仇;一边是生父,虽说十恶不赦,但有血缘情。她该怎么办?

李红梅平静地说:“他在厕所里。”

“我现在不想见他。”李巧起身摸摸怀孕的肚子,转身离开了。

李红梅沉吟片刻,注视着丈夫的遗像,终于拿起电话,拨通了110报警台。

李红梅念在巧巧份上隐瞒了江柄根企图杀人的过程,否则他两罪并罚,严打时期不死也是无期徒刑。

12月上旬,囚车载着江炳根等一干犯人押往外地服刑,行动不便的李巧托人给他捎来了一些生活日用品。

李红梅,这个饱受凌辱的女人,终于用法律捍卫了自己的尊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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